天阴着,雨说下就下了,豆大的雨滴敲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,一砸就是一个小坑儿。雨越下越急,转眼就是漫天的雨幕,街上有伞没伞的都找了有屋檐的地方躲雨。
云平一直没有带伞的习惯,遇上这场急雨,不一会,身上就全湿了。尤其是眼镜被雨水一淋,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清。他紧赶几步,看见旁边有个小门脸,便一头扎了进去,进去后才发现这是一家福彩站,不大的门脸里挤满了人,有跟他一样进来避雨的,也有专程来买彩票的。店里收拾得很干净,几个透明的展示柜里陈列着一些花花绿绿的彩票,展示柜前面是几把红色的椅子,都坐了人;展示柜上有几个小笔筒,放着几支铅笔,还有几盘小果碟,摆放些糖果和花生;角落里摆放着几盆绿植,到处生机勃勃的。
“这位小哥,这里有纸巾,把雨水擦擦,别着凉了。”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云平寻声望去,只见一位笑吟吟的女孩将一抽纸巾递过来。
“谢谢,谢谢。”云平抽了几张纸巾,忙不迭地说道。
女孩笑着对云平点点头,又去招呼别人。
“大爷,您坐这儿,这里有热水和杯子,您喝点热水,去去寒气。”
云平不自觉地将目光往那女孩转去,女孩个头不高,一头顺直的黑发用皮筋扎着服帖地垂在脑后,穿着一件天蓝色的毛衣,很适合女孩恬静的气质。女孩不是很惹眼的那种,但却像小溪一样,清凉的,细细密密的,能流淌进人的心底。
这雨,来得快也去得快。不一会,天就放晴了。站点里躲雨的人陆续都离开了。霎时店里宽敞了不少。云平要走,心里却莫名有点舍不得。“要不,买张彩票吧。”他暗暗说。
拿起笔,在纸上刷刷写了几个数字,递到女孩面前,说,“买注双色球。”
“是一注吗?”女孩问。
云平点点头。
“2块。”女孩麻利地打好票。“票记得收好哦。刚好今天晚上开奖,记得核对开奖号码。最后,祝你好运!”女孩又细细地嘱咐道。
云平还是点点头,但心里却像有个小锤子敲打着,心跳得厉害。
从这以后,每逢双色球开奖的日子,云平就会到站里买一注彩票,顺便核对上一期的号码。有时候店里人少,他就会坐在展示柜前的椅子上,拿支笔拿张纸,耳朵捕捉着女孩的声音,手里写写画画,画的都是女孩的样子。
虽然常来,但除了买彩票,云平跟女孩几乎没有聊天。一是因为女孩太忙,不打票的时候总是会有大爷大妈拉着她聊天;二是因为云平自己也害羞,跟别人都能侃侃而谈,一到女孩这就变成了哑巴。
星期四,云平忙公司的一个项目,加班比较晚,赶到站点时已经快晚上9点了,已经过了购买双色球的时间了。云平想着,过了也好,这次一定要跟女孩说点别的。
走进站点,女孩不在,一位带着眼镜的大叔守店。看到云平,大叔很热络地问:“这次要买点啥?”云平挠了挠头,很不自在地四处望了望,问道:“原来那女孩呢?”
大叔先是一怔,接着笑着说,“你说的是小艾呀!她妈这两天不舒服,住院了,她去照顾,我来帮忙看两天,你找她是有事吗?”
“没事没事,就问问。”云平又不好意思起来。
大叔仿佛洞悉了什么,笑着说,“小艾这孩子呀,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,是个好孩子。她妈身体不好,拉扯她长大不容易,小艾也懂事,从小到大从没让她妈操过心,什么事情都处理得井井有条,对她妈也很孝顺。这孩子还热心,周围大爷大妈们有个什么事也都喜欢找她。”
云平听着大叔说着,眼前仿佛浮现出小艾那忙前忙后的身影,不禁微笑起来。
“那她父亲呢?”云平问。
“因为小艾出生的时候得了一种病,要花很多钱,她父亲又嫌弃小艾是个女孩,跟她妈离婚了,搬离了这个城市,一直没跟她们联系过。她妈四处借钱,一个人打几份工筹钱给她治病,幸好后来治好了,只是左脚还有些后遗症,走快时会有些瘸。不过这已经很幸运了。”大叔唏嘘道。
“那阿姨这次生病要紧吗?”云平问。
“老毛病了,年轻时累的,隔段时间就得去医院。不过住几天院就会好些。就是辛苦小艾了。我自己家也经营着一个福彩站,所以她忙的时候我就过来帮着看看,这孩子不容易啊。”
“大叔,您也做福彩呀!真好,那您跟小艾是怎么认识的呢?”
“这呀,还真要谢谢福彩给的缘分。我的站点离小艾家特别近,小艾小的时候,她妈为了给她治病,到处筹钱,我知道这个消息后,刚好赶上福彩有相关的公益项目,就把小艾家的情况报上去了,福彩中心的工作人员知道后,核实了情况,把小艾家纳入了项目的资助对象,解决了很大问题。后来,我也经常关注她们家情况,有什么事情能帮就帮。小艾这孩子知道感恩,不仅对我特别好,就像我的亲闺女一样,还经常帮助周围需要帮助的人。大学毕业后,跟我一样开了一家福彩站,说是要‘薪火相传’。哈哈,这孩子!”大叔说着,眼笑得弯成了一道缝。
“哎呀,你看看我,跟你说这么多,时候都不早了,小伙子,早点回去休息,过两天呀,小艾就回来了。”大叔笑眯眯地说。
“那大叔谢谢您,您先忙,过两天我再过来找小艾。”
“年轻人,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?”
“大叔,我叫云平。平安的平。”说着,云平就离开了。
几天后,等云平再来到站点,女孩回来了。刚巧,这天除了云平,站点没有其他人。
“还是买一注双色球吗?”小艾笑着问。
“不了,这次买注3D。这是号码。”云平将一张有点濡湿的小纸条递了过去。
小艾打开纸条,有点脸红了。问,“几注啊?”
云平不答,伸过手去,说:“小艾,我叫云平,很高兴遇见你。”
小艾乐了:“你就是云平啊,杨叔跟我说起过你,我还在纳闷谁是云平呢?咱们不是都认识好久了吗?还要这么正式啊!”
“这次不一样,想正式跟你认识一下,而且想告诉你,很开心能遇见你。”云平有着讷讷地说,说完,脸红得像火烧一样。
“好吧,我也很高兴认识你。你要买几注啊,你还没说呢?”小艾打趣道。
“你要同意,就买1314注吧。”云平认真地说。
小艾飞快地在机器上点了两下,两张票出来了。每张都只有一注。
“这……”云平有点纳闷了。
“这什么呀,这张呀是你的,这张是我的。1314注太多了,你的那张给我,我的这张给你就可以了。”小艾声音渐渐低了 ……
“嗯。”
只见那张彩票上印着三个数字:“5、2、0”。